Utsumi うつみ

张无忌与殷离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婚姻之约，但却以曾阿牛之名与殷离私定了终身。这个娶她的承诺，是殷离在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从张无忌口中讨来的，而心肠好的曾阿牛怜惜她相貌丑陋没有人要，一个不忍就答应了。

杨过和小龙女的定情，其实与张无忌和殷离之间十分类似。以下我用原文给大家比较比较。

“娶你”的承诺，其实是张无忌无意之间说给殷离的。但殷离想要的和张无忌的本意差了太多。殷离想要的是他会娶她的承诺，而张无忌是说咱俩都孤苦没人要，要不一起搭个伙吧：

【张无忌道：“你孤苦伶仃，无家可归，我跟你也是一般。我爹爹妈妈都死了，也没兄弟姊妹。我本想跟你说，那个恶人倘若仍然不理你，咱们不妨一块作个伴儿，我也可陪着你说话解闷。但你既说我不配，我自然不敢说了。”】

比较一下杨过的情况。杨过告诉了小龙女他愿意为她死。这发生在杨过在断龙石放下之前跳回了活死人墓救姑姑时。他刚跳回来、还没来得及梳理一下思路，李莫愁先给他的行为定性了：

【李莫愁长叹一声，说道：“师妹，你的誓言破了，你可下山去啦！”】

从行为和动机本身来说，杨过确实是有为了小龙女死的心才跳回来的。但是一辈子不懂得情为何物的李莫愁，以为世间的深情只有男女情爱。她自然不懂郭芙挺身护在母亲身前对抗金轮国师的一片孝心，也不会懂一灯大师为了救蓉儿而散了一身修为的慈爱之心、更不会懂郭大侠会为了襄阳百姓舍命的侠义之情。

【此时李莫愁见杨过这般诚心对待小龙女，不由得又羡慕，又恼恨，想起陆展元对自己的负心薄幸，双眉扬起，】

在她看来，愿意为他人而死的情，有且仅有她心目中陆展元应该给她却没有给她的爱情。所以杨过为了小龙女放弃了去外面花花世界的机会，自然是极爱小龙女了。

然而，古墓派的女人，从祖师林朝英开始，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这也限制了小龙女对爱的认知：

【小龙女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过儿，你为什么甘愿为我死？”杨过道：“我在世上就只你一个亲人，你待我好，我舍不得离开你。我怎能不为你死？”】

杨过说的明明白白，我当你是亲人，小龙女却坚信过儿是把师父当情人。

回到张无忌和殷离。殷离也是缺爱的可怜孩子，把张无忌这句两个可怜人一起搭个伙的话当做了一辈子的承诺。

而相貌丑陋的她其实没奢望从任何人那里得到类似的承诺的。

当她杀朱九真为曾阿牛（张无忌）报仇，却被武青婴等人至死追杀时，她跑到张无忌身边，想在临死前把这个承诺问问清楚：

【那村女道：“旁人的事，要我操什么心？我问你：那一天你跟我说，咱两人都孤苦伶仃，无家可归，你愿意跟我作伴。你这句话确是出于真心么？”】

当然，小龙女也因为杨过愿意为她而死而高兴万分。她也找过儿确认了一下。姑姑其实蛮主动的，主动拉过儿的小手摸她的小脸：

【小龙女握住他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抚摸，低声道：“过儿，你喜不喜欢我？”】

姑娘都主动来确认了，男人的反应如何？

张无忌是个老好人，殷离的哀伤一瞥就让他不忍，马上答了句自己是真心的。

我其实相信张无忌确实是真心的，因为此时殷离在字面上要他答应的，也只是咱俩搭个伙，和张无忌本来说的一致：

【张无忌一听，大出意料之外，当即坐起，见她眼光中又露出那哀伤的神色，便道：“我自是真心的。”】

然而过儿的答应的和小龙女想确认的已经有了差距。小龙女反复确认你是不是喜欢我，过儿反复强调你是我的亲人。当然，小龙女此时不忘提醒过儿她快死了：

【杨过只感她脸上烫热如火，心中大急，颤声道：“你胸口好痛么？”小龙女微笑道：“不，我心里舒服得很。过儿，我快死啦，你跟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杨过道：“当然啦，这世上就只你是我的亲人。”】

殷离最不自信的就是自己的容貌。阿牛哥哥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她丑陋必须问个清楚。虽然她并没有觉得和他真的有未来可以相守，但是也要排雷：

【那村女道：“你当真不嫌我容貌丑陋，愿意和我一辈子厮守？”】

小龙女和杨过还在古墓时，小龙女最不自信的是过儿的爱是不是报恩，所以她要排的雷是别人对你好那我是不是还是你的唯一：

【小龙女道：“要是另外有个女子，也像我这样待你，你会不会也待她好？”】

而后来在重阳宫成亲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最配不上过儿的是自己已经失了清白：

【她顿了一顿，说道：“我既非清白之躯，又是个垂死之人，你何必……你何必待我这样好？”说到这里，泪珠从脸颊上缓缓流下。】

看看两个男人对女人最在意的灵魂拷问是如何反应的。先看本能反应：

张无忌已经发现殷离要的和他本来答应的不是一回事了。他的本能反应是“一怔”：

【张无忌一怔，这“一辈子厮守”五个字，他心中可从来没想到过，】

而还没有出古墓的杨过还很傻很天真，直接说出了心里话，果然精准踩到了姑姑的雷点。

姑姑爆雷了，自然手也凉了脸也白了：

【杨过道：“谁待我好，我也待她好。”他此言一出，突觉小龙女握着他的手颤了几颤，登时变得冰冷，抬起头来，见她本来晕红娇艳的俏脸忽又回复了一向的苍白。】

后来在重阳宫里，过儿已经学聪明了。他没有了本能反应，而是按流程入戏、排雷。

在本能反应后，张无忌立即发现自己踩雷了，害得殷姑娘难过了。阿牛哥哥强烈的不忍之心瞬时爆发，马上表态美丑完全不重要。

但是这个时候他承诺的搭伙还是和殷离想要的婚姻有巨大差距：

【但见到她这般凄然欲泣的神情，大感不忍，便道：“什么丑不丑，美不美，我半点也不放在心上，你如要我陪伴你说笑谈心，只要你不嫌弃，我自然也很喜欢。”】

杨过发现姑姑手凉脸白后，意识到必须修改说法，但他还是会错了意。

姑姑问的是我对你好你对我好、那别人对你好你也对别人好、我还有什么特别。

而杨过的脑回路确是：你说我对你好我才对你好，那你放心、你对我不好我还是对你好，完全忽略了后半句话，也就是姑姑最大的担心。他出了古墓后所作所为也确实体现了他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好孩子，完全印证了姑姑的担心。

但是聪明的过儿看到姑姑的脸色大变后，马上意识到了危险。多年在古墓里顺着姑姑说话的习惯，已刻入骨血，杨过自然而然把后面的话说到了姑姑的心坎：

【杨过道：“姑姑，我喜欢见到你，陪在你身边，你待我好不好，那不相干。就算你天天打我骂我，用剑每天斩我一个伤疤，我还是真的喜欢你。老天爷就算要我做狗做猫，你天天鞭我踢我，我也定要跟在你身边。姑姑，我这一生一世，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而重阳宫拜堂时的过儿，已经成精了，他不直接回答问题，反而转守为攻、来了个我的心思你来猜：

【杨过重行站起，伸衣袖给她擦了擦眼泪，笑道：“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么？”】

过儿的这个回答四两拨千斤。“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吗？”--天知道你的心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但是天下人都知道你们二人心意相通，小龙女也不好意思说“我不明白”。杨过不在意最好，但是他如果真的在意，他这句回答也没给双方排雷的机会。

（关于杨龙在重阳宫拜堂的分析，请看拙文拜天地与做夫妻（2）：张翠山、杨过的敷衍了事 ）

而事实证明，杨过对清白是十分在意的。他喜欢端庄贞淑的女孩子。当听到芙妹转述从甄志丙赵志敬那里听到的姑姑失贞的消息、他才会失控爆发打了芙妹。不在意的话、他急什么急？

这一理又是收不住了，下回继续看张无忌和杨过是如何一步一步陷入婚姻之约的：张无忌和杨过如何一步一步被逼婚（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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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与殷离、杨过与小龙女：

• 张无忌、杨过如何被一步步逼婚：鸡同鸭讲的开始 、赶鸭子上架的发展 、骑虎难下的承诺 

• 张无忌、杨过如何提前给爱妻判死刑？

• 殷离、小龙女真的爱张无忌、杨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