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tsumi うつみ

（预警请先看：情人眼里出西施・前言 ）

张无忌见过的女孩子里，相貌最一般的应该是杨不悔 —— 这是一件很让人困惑的事情，因为作为大帅哥杨逍的女儿，杨不悔应该是很美的。

长大以后，张无忌与杨不悔重逢时，无忌哥哥眼中的不悔妹妹是这样的：

【那小姐身子微晃，转过脸来，张无忌在烛光下看得分明，只见她眼睛大大，眼珠深黑，一张圆脸，正是他万里迢迢从中原护送来到西域的杨不悔。】

金庸笔下的美人，几乎很少有这么简单的配置。【眼睛大大】…… 好吧，大眼睛的美人很多，但是大眼睛的不见得都是美人。

同样是描写眼睛，上一回段誉编里盘点过，段誉眼中的阿朱【眼珠灵动】—— 同样是简简单单四文字描写眼睛，【眼珠灵动】比【眼睛大大】要鲜活了许多、生动了许多。

【眼珠深黑】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书写的特点。除非是黛绮丝那样的蓝眼睛、欧阳克众姬妾的碧眼灰眼这样与中原人不同的五官特征，中原汉人谁不是眼珠深黑？

总之，只能用【眼睛大大，眼珠深黑】这样纯客观性、描述性的词汇，而没有用主观性、印象性的词汇，说明杨不悔的外貌在张无忌眼中并不突出。

其实这让人很困惑。首先，杨逍【相貌俊雅】，纪晓芙【肤色雪白、长挑身材的美貌女郎】，怎么他们的女儿就只有圆脸大眼睛？

还有，杨不悔小时候是很美的：

【他这时见纪晓芙的女儿站在母亲身旁，眉目如画，黑漆般的大眼珠骨碌碌地转动，好奇地望着自己。】

【眉目如画】在金庸笔下是很高级的形容词了。

看看金庸书里还有谁【眉目如画】： 黄蓉 、 郭芙 、阿九、 陈圆圆 。她们都是顶尖的大美人。

小时候的杨不悔眉目如画，为什么长大了就平凡了？

张无忌和杨不悔分开后不久，他很快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个美少女 —— 朱九真。

他先看到的是朱九真的背影：

【但见她一张鹅蛋脸，乌丝垂肩，身上穿的不知是什么绫罗绸缎，闪闪发光，腕上戴着金镯，这等装饰华贵的小姐，他也从来没见过】

原来朱九真是【鹅蛋脸】，比起杨不悔的圆脸，更符合普遍的美人标准。

朱九真的眼睛也很生动勾人：

【张无忌恋恋不舍，走到厅门口时，忍不住回头向她望了一眼，那知朱九真也正在瞧着他，遇到他的眼光时秋波流慧，嫣然一笑。张无忌羞得几乎头发根子都红了，魂不守舍，也没瞧到地下的门槛，脚下一绊，登时跌了个狗吃屎。】

朱九真的眼睛【秋波流慧】，比起上面提到的杨不悔，要生动了不知多少倍，一看就很勾人，难怪小无忌一看不但丢了魂、也丢了人，【登时跌了个狗吃屎。】

张无忌眼中的朱九真，有一个频频出现的关键词，“娇媚”。

第一次见到朱九真的时候觉得小姐容颜娇媚：

【张无忌和她正面相对，登时一颗心突突突地跳个不住，但见这女郎容颜娇媚，又白又腻】

想象中小姐的各种动作神态也娇媚：

【张无忌痴痴呆呆，只想着小姐的声音笑貌，但觉便是她恶狠狠挥鞭打狗的神态，也是说不出的娇媚可爱。】

就连小姐的声音都是娇媚的：

【他不见小姐，失望异常，拿着那锭银子正自发怔，忽听得一个娇媚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表哥，你今年来得好早啊。”正是朱九真的声音。】

段誉编的第一回 里提到过，男人心里想的评价比嘴上说的评价靠得住。但段誉编的第二回 补充了一点：比心中想法更靠得住的，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张无忌不仅是想法，在身体反应上，也能明明白白看出朱九真在他心中是怎样的大美人。

本来被她的恶犬咬成了重伤，心里怒火压不住，但是等到看到小姐的时候：

【那女郎转过头来，见到他恼怒已极的模样，微微一笑，招手道：“小兄弟，你过来。”】

小姐仅仅是【微微一笑】，仅仅是招了招手，小无忌就沦陷了：

【陡然之间，他耳朵中嗡嗡作响，只觉背上发冷，手足忍不住轻轻颤抖，忙低下了头，不敢看她，本来全无血色的脸，蓦地里涨得通红。】

（张无忌见朱九真时眼睛不知往哪儿放、脸也涨红的反应，真像郭靖见黄蓉、杨过见郭芙的反应。上次写

初见绝世美女时眼睛放哪儿  的时候，不该漏下张教主。我错了。）

总之，小无忌这个身体反应，看到了小姐失魂落魄，没有看到小姐的时候痴痴呆呆、失望发怔。朱九真是无忌眼中的大美人无疑了。

朱九真和武青婴并称“雪岭双姝”，美人度应该不分伯仲。朱武二女都倾心的卫璧好像还更喜欢武青婴一些。可见武青婴的颜值不见得很不如朱九真。

然而情人眼里出西施，张无忌眼中的武青婴比朱九真差远了。

当雪岭双姝同时出现时，张无忌眼里的朱九真是这样的：

【朱九真走在左首，穿一件猩红貂裘，更衬得她脸蛋儿娇嫩艳丽，难描难画。】

刚刚被他送到父亲身边的小杨不悔【眉目如画】，但是比起朱九真的【难描难画】，又差了一个档次。

与朱九真同时出场的武青婴，在张无忌眼里是这样的：

【那女子穿一件黑色貂裘，身形苗条，言行举止甚是斯文，相貌清秀，和朱九真的艳丽可说各有千秋，但在张无忌眼中瞧出来，自大大不如他心目中貌如天仙的小姐。】

张无忌眼中的武青婴相貌【清秀】。“清秀”的级别当然不低，上一回段誉编写过，王语嫣很清秀 。

武青婴的“清秀”，和朱九真的“娇嫩”和“艳丽”相比，很难说孰高孰低，这还是一个环肥燕瘦的问题。

张无忌的审美标准在这里解释的很清楚：朱九真【貌如天仙】，武青婴【大大不如】。

  

看来，小无忌喜欢的是艳丽型，不是清秀型。

联系上一回 段誉眼中的娇媚美人与清秀美人 的分析，如果小无忌穿越到天龙八部，他应该是喜欢木婉清多过喜欢王语嫣，和段公子正反対。

然后看身材。

武青婴的身材在张无忌眼里【身形苗条】。“苗条”当然是个褒义词，但是和上述描述杨不悔【眼睛大大】类似，【身形苗条】仍是偏重客观性描述，和观者本身的主观感受关系不大。

金庸用来形容美人身材的词语中，段位最高的是“婀娜”。比起客观描述性的“苗条”，“婀娜”一词体现了观者的主观感受。

看着一个美人身材苗条，不见得能激起男人身体反应。

但看着一个美人身姿婀娜，想想这感觉就很勾人。

张无忌的眼中谁的身姿婀娜？

【立时便惊醒了，坐起身来，向脚步声来处望去。这晚新月如眉，淡淡月光之下，见共有七人走来，当先一人身形婀娜，似乎便是那村女。】

【张无忌见她身形微晃，宛似晓风中一朵荷蕖，背影婀娜，姿态美妙，拖着雪橇，一阵风般掠过雪地。】

以上两段，描写的都是张无忌眼中的蛛儿。

众所周知，蛛儿的容貌丑陋。她不是天生的丑，而是练了千蛛万毒手后体内毒素积累过多变丑的。

张无忌这个颜控，看着蛛儿，最遗憾的就是她不美。

脸不美，就只好看身材了。

幸好蛛儿的身材很好，很婀娜。

至于蛛儿真实的颜值到底怎样，直到张无忌知道蛛儿其实就是殷离时，才根据儿时的记忆想起她本来的面目：

【张无忌心中一团混乱，这时才知：“原来蛛儿便是在蝴蝶谷中抓住我的那个少女阿离，她念念不忘的意中人，居然就是我。”侧头细看，见她脸颊浮肿，哪里还有初遇时的半分俏丽？但眼如秋水，澄澈清亮，依稀仍如当年。】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殷离的容貌“俏丽”。

上回盘点段誉眼中的美人时提到过，“俏丽”是个不错的词，段誉眼中的王语嫣很俏丽，韦小宝眼中的阿珂也很俏丽。

而且殷离虽然被毁容，但是眼睛没被毁，还是很美 ——【眼如秋水，澄澈清亮】—— 比杨不悔的【眼睛大大，眼珠深黑】要动人了很多。

只是这是在张无忌知道了蛛儿 = 殷离后的想法，其中掺杂了太多的愧疚的情绪。而且即使他想起来了殷离小时候容颜俏丽，这与他幻想的殷离的相貌相差甚远。

张无忌这个颜控，觉得好身材和好相貌是要配套的。既然看不出蛛儿的真容，就凭着她的好身材想象一下：

【张无忌在小屋之中，想起蛛儿语音娇柔，举止轻盈，无一不是个绝色美女的风范，可就一张脸蛋儿却生得这么丑陋】

张无忌的逻辑是，既然身材婀娜，相貌就应该绝色 — “绝色”这样高段位的形容词，是欧阳克眼中的黄蓉、是谢逊眼中的黛绮丝，居然被张无忌用来想象蛛儿本来的容貌！

这是张无忌的思路：武青婴身材苗条，容貌秀丽。蛛儿身材婀娜，容貌必须绝色！

只可惜，唉…… 😮‍💨

要知道，不论是对小时候的朱九真，还是对后来的周芷若赵敏小昭，张无忌都没有用过“绝色”来形容，却偏偏用来想象蛛儿的本来面貌。

一可见蛛儿的身材有多婀娜多美好，二可见张无忌对蛛儿的容貌丑陋有多遗憾。

张无忌对蛛儿的想象，不仅来自于对她丑陋的遗憾，也来自于蛛儿的神态与他妈妈的相似。

段公子告诉我们，评判美人不仅靠美貌，还要靠气质、靠氛围。

蛛儿虽然相貌不美，但是神情灵动，语笑嫣然，也让张无忌愣了神：

【张无忌瞧她这副神情，依稀记得在冰火岛上之时，妈妈跟爸爸说笑，活脱也是这模样，霎时间只觉这丑女清雅妩媚，风致嫣然，一点儿也不丑了，怔怔地瞧着她，不由得痴了。】

张无忌看着蛛儿，想到了妈妈。她们本就是姑姪，相似是自然，虽然此时的张无忌不知道蛛儿就是他的表妹殷离。

他心目中【清雅妩媚，风致嫣然】的人，并不见得真是蛛儿本人，而是他回忆中的妈妈殷素素。

这么美好的词语，仍然是想象。

下一回盘点 张无忌眼中的赵敏和周芷若 

------------------------------

段誉、张无忌、杨过眼中的美人

• 前言：情人眼里出西施

• 段誉编：阿朱、阿碧、钟灵、木婉清 ，王语嫣、神仙姊姊的玉像 

• 张无忌编：杨不悔、朱九真、武青婴、殷离 ，赵敏、周芷若 ，黛绮丝、小昭 ，黄衫女 

• 杨过编：黄蓉（小杨过视角） ，李莫愁、洪凌波、黄蓉（青春期杨过视角） ，小龙女 ，陆无双、程英 ，完颜萍、公孙绿萼 ，郭芙 ，郭襄

• 绝美与绝俗不一样

• 金庸笔下的绝美女子:郭芙、王语嫣、阿珂、黄衫女